江轶

写成偶像剧的乡村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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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江波涛试了试系着红丝带的话筒，“各位父老乡亲好，今天叫大家来这里，是想要开一个秋季收成大会。我这儿有一筐鸡蛋。”他举了举手中的篮子，“大家凭良心，推举出咱村里收成最多的那个人，上来领奖。”

话音未落，底下的大爷大妈就窃窃私语起来，有的小姑娘玩着自己的辫子，面色有些红。

声音越来越大，江波涛不得不出言制止：“大家安静一下！”

“小江！”底下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江波涛低下头去，“李大爷，您说。”

那大爷踱步出了人群，站在最前面道：“小江同志叫俺们凭心论，那俺就在这说一句公道话，要俺说啊——”他拖长了音调，“咱村儿的周大壮，那才是种地种的最好的！”

“咋你说啥就是啥呢！俺家女婿种地也种得多！”

“就是！俺家那几个儿子……”

“停下停下！”江波涛赶紧喊道，“不许徇私！”他停顿了一下，“别老偏心，要公平！”接着，他和颜悦色朝村里很有威望的村长问道：“村长……？”

五十岁的单身王老五王村长清了清嗓子：“就周大壮吧。”接着，他喊道：“别吵了！赵大娘你家那两个儿子今年种的还没周大壮家一个人种得多！李十四你跳什么脚！你看看你那地，有的连翻都没翻过，就周大壮了！”

他确实很让人信服，这一句话下去，没人再有异议。

江波涛见人群安静下来了，问道：“请问周大壮是哪位？”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最后面的土埂上面坐着一个人。

特别好看的一个人。江波涛推了推眼镜，“请问，你是周大壮？”

那个人原本站起来看着他，听到问话面上露出一丝愤懑，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波涛颔首：“那你上来领奖吧。”

那人拍拍屁股后面的泥土，走上前来，接过鸡蛋的时候，小声嘟哝了一句。

江波涛没听清：“啊？”

“不叫周大壮。”周大壮又重复了一遍。

“……啊？”

“周泽楷。”那人看着他，答道。

秋收大会没多久就结束了，许多村民看到没好处捞直接转头就走，江波涛把最后一个椅子搬回村委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王村长递给他一瓶水：“辛苦了，难为你只是下乡学习，还被人使脸色。”

“没事没事。”江波涛摆了摆手，“他们也是看到有东西急眼了，平常还是很好的，”猛地灌了口水，问道，“我好像很少看到周大……周泽楷。”

王村长明显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呃……”江波涛挠挠头，“他自己跟我说的。”

“唉……”村长叹了口气，“他妈妈以前也是知青，来这下乡的时候认识了他爸爸，我们村当时一帅小伙，后来下乡结束了，那小姑娘留下来，生他以后得了病，咱村医疗条件不好，大概大壮……呃，泽楷四岁的时候就走了，留他和他爸爸一起长大……”

“他是我们村学历最高的，去外面上完高中才回来，据说跟他爸吵了一架，说什么也不走了，真是……”王村长给自己点了根烟，“村里也没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他这孩子又不爱说话，你有空还是多去跟他接触接触。”

“嗯。”江波涛点点头。

他在离开村委会后来到了周泽楷家。

周泽楷正在收熟了的粮食，见他来不禁一愣。

江波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来瞻仰一下全村产量最高的地到底怎么种。”

周泽楷听罢，没理他，转了个身继续收粮食。

江波涛蹲在田埂上，看着他收完一排，侧过身来，下巴处还留着一滴汗。日头不算烈，轻柔的秋风吹过鬓角。

暖风熏得游人醉。知识青年江波涛脑子里面冒出这样一句诗。周泽楷的侧颜赏心悦目，不知道是本来的肤色还是太阳光的缘故，他显得有点黑。

但还是很好看。江波涛撑着下巴，拨开身边的野草，免得蚂蚁爬到裤腿上。

周泽楷粮食收到他面前了，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不好看的。”谁收粮食都是一个样，哪有什么好看的。

江波涛笑眯眯的：“好看呀。”这么俊的小伙怎么会不好看呢。

果然是阳光的缘故，周泽楷本人的肤色还是不算太黑的。

“……”

周大壮同志在田里收了很久粮食，江知青坐到脚都酸麻了，忍不住站起来，喊道：“周泽楷！”

周泽楷转身，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江波涛跑到他身边：“我也会收粮食。”

周泽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所以……我帮你一起收？”

但业余的果然比不上专业的，太阳下山的时候，江波涛只收了两筐，而周泽楷装满了剩下的四大筐。江波涛一边唏嘘，一边还偷偷去瞧周泽楷，他似乎没什么表情，东西拖进旁边建的棚子，锁好门。周泽楷终于舒了口气，问道：“吃饭？”

江波涛道：“好呀。”

周泽楷的家里其实还是有蛮多书的，江波涛坐在吃饭桌前，好奇地四处张望，旁边的书柜上有很多他都熟悉的书目，大多是经典读物，只不过都很破旧，虽然主人把边边角角都尽量包了起来，但还有不少露着半片破掉的封面。

周父的身体不太好，坐在桌子上和他唠嗑的时候不停地咳嗽，嘴里不住道歉：“对不起啊咳咳，这老毛病了……咳咳……”

江波涛忽然想起村长跟他说的话：“去外面上完高中才回来，据说跟他爸吵了一架，说什么也不走了……”几乎瞬间就了然了周泽楷回来的原因，江波涛为周父拿来一杯水，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厨房炒菜的声音停止了，周泽楷端着两道菜出来，江波涛探头看了看，煎蛋和炒豆子。

说实话比上村长家差了不少。江波涛拿筷子夹了一点咬了口馒头细细咀嚼。

嗯，味道比村长夫人做的好上好几倍。江波涛心中对于周泽楷的评分越来越高了。

饭后江波涛没有再打扰周家父子，道了别就回了村长家。

村长正翘着脚招呼着一群父老乡亲看电视，见江波涛回来，同样邀请道：“小江啊，看电视不？”

“不看了，我看会儿书。”江波涛笑道，回了自己的房间，走时还听见后面人嘀咕着“知青就是知青”“书有什么好看的”这类字眼，他只是摇了摇头，反手关上了门。

不过好像不论在什么地方，年轻人们的友情都建立得尤其快。这才短短一个月时间，江波涛迅速地通过各种搭话和臭不要脸地跟在周泽楷后面收粮食和周泽楷熟络了起来。

两个人收粮食总比一个人快些，大概刚步入十一月份，周泽楷家的粮食就已经全部收完了。比其他人早上好久，东西收完就没事做了，周泽楷于是开始把热情转移到江波涛从城里带来的那一堆书里，每天就跑到江波涛房里和他一起看书。

他不用农作时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明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跟高中生一样。

肯定是那张脸的缘故。江波涛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看他，睫毛被从窗外照进来的眼光镶上一层金边，隐隐约约能看见白衬衫下手臂的轮廓，他很认真地看着书，翻动书页的动作都不是很大。

江波涛盯了许久，重新把视线放回面前的空白笔记本上。

在城里上学的时候，他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下乡学习，依旧没有停下这个习惯。大半本日记本都写得满满当当，归期随着剩余纸张的变少而越来越近。

他拿着笔，沉默了很久很久，接着落笔。

——农村生活质朴而有趣，这里的人和事让我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江波涛这天起得很早，对门的张大娘坐在门口剥豆子，见他出了门，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小江啊，咋这么早起来呢？”

“大娘好。”江波涛牵着自己的自行车，笑道，“我爸妈寄东西来了，我去拿一下。”

“这样哈。”张大娘有些好奇地眨眨眼，“啥子东西哦？”

“几本书。”江波涛答道，“那我先走啦。”

“嗳，小心点儿，村口那儿路不平。”

“知道啦，谢谢大娘。”江波涛跨上自行车，往村口去。

他在几天前打电话的时候麻烦父母寄来了几本他记得周泽楷的书柜里没有的书，希望趁着周泽楷生日送给他。

这也是他不久前打听到的，上一次去周泽楷家的时候，他看到周泽楷整理好的书柜里夹着几张城里很常见的贺卡，上面大多是一些“生日快乐”类似的字眼，落款时间是三四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四日。

他的生日恰好是秋收后农闲时，天气温柔得和他本人一样一样的，让人心生喜欢。

不论是舒适的天气，还是这个人。

喜欢他偶尔挂在嘴角的一抹笑，喜欢他安安静静读书的模样，喜欢这个人的全部。

前几天还看到村里有小姑娘给他送鸡蛋，江波涛觉得他也要努力一点了。

要是被人抢先了怎么办，那样要后悔死啦。

周泽楷依旧在和往日一样的时间来到江波涛的房间看那些他没看完的书，江波涛给他端了一杯水，状似无心地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周泽楷明显愣了一愣，转过头，像是想了很久，接着点了点头。

江波涛的演技功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这么巧！你等等……”他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递给周泽楷，“生日礼物。”

周泽楷是真的惊讶：“？！”

他接过堆在一起的几本书，从侧面看了看书名，都是他没看过的书，不过那几个熟悉的作者名字让他对这些书的第一印象不算差。

第二和第三本书之间有一点点缝隙，周泽楷好奇地把上面两本书拿开，发现是一朵用报纸折的花朵。

他沉默了一会，朝江波涛房内的垃圾桶看去，里面果然有不少折坏的失败品。

“你看，很难吧。”江波涛像是很疲累地叹了口气，“周大壮同志，我为了折好这朵花可用了一晚上时间。”

“……”

“你要不要犒劳我一下？”

“……”

“你好冷漠，都不说话。”

“呃……”周泽楷出声，“没有。”

“那你要不要犒劳我一下？”

周泽楷歪了歪头。

“就比如说……以身相许什么的……”江波涛伸出一根手指，“或者在田埂上牵牵小手，在谷堆旁边亲亲小嘴，在我床上【哔——】我也不介意……”

周泽楷脸有些红，撇了撇嘴表示不满。

江波涛看着他的动作又笑了：“你选哪个呀？”

“……后面的好麻烦呀。”

“是吧。”江波涛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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