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

“顾老师。”
顾飞突然被点名，猛地抬头，神情还带着点懵。
“十分钟之内你已经看了我三次了。”蒋丞说着话，手上打字的动作依旧没停，噼里啪啦一长串，“好好备课，我不想晚睡。”
这是他们一起定的规矩，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许晚睡，一定要一起上床躺下。
可惜今天就是“特殊情况”，蒋丞把一连串开庭需要用到的材料准备完整，关上电脑的时候，顾飞还拿着一只红笔在那迷迷糊糊地改卷子，红对勾的线条都是抖的，似乎下一秒钟那支笔就要离手而去。
蒋丞看了看他，提前把顾飞手中的红笔抽走，用拖鞋尖踢了踢顾飞的小腿肚。
看完顾飞的反应他就更加觉得自己先把笔抽走的选择是对的，否则让卷子的原主看到一堆鬼画符一般的红笔痕迹实在破坏顾老师前钢厂霸王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啊不是……好老师的形象。
“顾老师。”蒋丞双手抱怀盯着他，“想什么呢。”
顾飞愣了愣，带着疲态笑了笑，也不说话，从蒋丞手里拿过红笔，继续跟写的乱七八糟的语文卷子做斗争。
蒋丞观察了他五分钟，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问道：“你不会是……”
“没有。”顾飞矢口否认。
蒋丞也没揭穿他，用脚又骚扰了顾老师几下，侧躺在床上，朝顾飞打了个响指。
顾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用红笔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叉。
蒋丞没忍住笑了几声，自己转过身去睡了。
顾老师备课备到了三点，第二天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蒋丞喊他一下他动一下，刷牙的动作都不利索。
蒋丞搂着顾飞的腰，有点担忧地问道：“就你这样，上的了课？”
顾飞悠悠地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种“我尽力”的眼神。
蒋丞又看了看他，确定他不会突然睡倒在卫生间之后就出去热牛奶了，经过客厅时习惯性瞥了一眼桌上的时钟，突然顿了顿。
顾飞磨磨蹭蹭地刷着牙，身后的门突然哐一下被人打开，蒋丞一脸一言难尽：“你今天好像是端午假。”
顾飞刷牙的动作顿了顿，啐出一口唾沫，漱了漱口，非常连贯地就趿拉着拖鞋回到房间倒在床上。
蒋丞看了看挺尸的顾飞，非常不义气地笑喷了。他今天也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去外头，于是也跟着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到他被外头的香味唤醒的时候，顾飞已经在厨房煮牛奶了，嘴里叼着一个面包，整个人都非常的……蒋丞走过去揉了揉他的鸡窝头。
“让我想想看……大飞哥，顾飞，男朋友，亲爱的，顾老师。”蒋丞没有漏过顾飞转瞬即逝的一下僵硬，笑着重复了一遍，“顾老师。”
顾飞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他，蒋丞不甘示弱，回瞪过去，两个人挤眉弄眼了一阵，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喷了，一起挤作一团，笑得不能自已。
人啊，一旦长大了，安定下来了，再多的热血起伏都成了过去的事，在生活琐碎的摧残中逐渐变得不爱笑不爱哭，成了“无聊的大人”。
也行某个时间，一回头，才会想起来，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接着开始伤春悲秋感叹时光流逝，之前一切都恍若隔世。
可是有些人不会变的，他们也在为了生活奔波，穿着西装对着一堆初中的小屁孩讲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就算自称是“钢厂特产”，依旧活得闪着光。
老话俗套又正确，是金子总会发光。
“顾老师。”蒋丞从顾飞背后伸出手，把煤气关了，磕磕绊绊地将顾飞困在案板前一块小地方，“顾老师。”
顾飞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叹道：“丞哥。”
“诶。”蒋丞应了声，往后退了退，盯着顾飞锁骨上的那个牙印，又抬头看了看顾飞。
顾飞同样看着他，眨了眨眼，“做吗？”
“操。”蒋丞没忍住又笑了，“你就这么饥渴？”
“你别恶人先告状。”顾飞的腿在蒋丞的大腿内侧蹭了蹭，“明明是你，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
“真的吗？”蒋丞又后退一步，用手比了个手枪的模样，对着顾飞来了一枪，“砰。被烧死了。”
顾飞顿了顿，一下子用手捂住胸口，做出痛苦的样子，“受伤了，噢，是谁打伤了我。”
“是神射手蒋丞选手。”蒋丞把装痛的顾飞连拖带拽拉着倒在床上，“X指导，您觉得蒋丞选手这一次的发挥怎么样。”
“我觉得蒋丞选手发挥得非常好。”顾飞盯着他的眼睛，“十分。”
蒋丞踢了踢他：“顾飞指导不要带上个人情绪评分。”
“没办法。”顾飞用手指比了个圈放在眼睛上，“看到了吗，厚厚的男友滤镜。”
蒋丞又自己闷闷地笑起来，头抵在顾飞肩头，笑累了才长舒口气，“顾飞。”
“嗯？”
“顾飞。顾老师。”蒋丞用头撞了撞顾飞，“我爱你。”
顾飞翻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良久，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