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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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生日快乐！

月光照出了一条细细的银线，那银线似乎被人牵引着，附上了周泽楷的手腕。

冰凉凉的，就像……江波涛的手指的温度。

不，和那又不太一样，那时，江波涛的手指与他的手腕接触时，还带着一点着急，血红的瞳孔中翻涌着情欲的光泽，以及一股不易察觉的感情。自从离开了乐团，周泽楷总是会梦到那个眼神，内里包含的东西却是一直琢磨不透，不过他也没深刻地去思考，因为一想起来，浑身汗毛直立，那样的夜晚太过于刺激与肮脏。

而现在这股冰冷的感觉呢？说他没有感情？不，那只是一种对于美味的渴望吧，周泽楷能接收到大脑神经传来的警报，但身体却动不了了。明明身处危险的境地，又因为什么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因为这里实在太熟悉了，那块墙壁，他曾经用拳头用力地砸过去，但是在最后一刻卸了全身的力气；那个窗台，原来摆着的玩具全都被扫进袋子里，扔出了别墅，白色的窗台是那么刺眼，眼睛疼得要留出泪来；还有那个书桌，上边全是在谱子上做笔记做得不耐烦了用铅笔狠狠刻下的痕迹，曾经在刻下之后被母亲发现了，自然免不了一顿骂和事后难做的清理……

他忽然想不起来什么快乐的事了。

脑海中旋转着被破坏的提琴的样子，以及走马灯似的往事片段。

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和余光中那把椅子重合的是小时候的自己。留着有点女气的头发，也许正常，但是从身边朋友讥讽的玩笑中，也变得奇奇怪怪。小小的周泽楷瘫坐在大大的椅子上，眼睛紧紧闭着，嘴角没有任何弧度，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但蹙着的眉头显示着他并不安稳。和眼前那把刀同步地，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痛楚。周泽楷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又一次记起了那般无限的“滴答滴答”，黑色的谱台，黑色的节拍器，黑色的礼服，黑色的窗帘，一切都是黑色的，色彩只有琴，不过也是沉闷的深棕。

血流多了，无法呼吸的感觉随之而来，就跟一个月前在那间洗手间内，他把头埋进水中，感受冰凉的水带来的压迫，耀武扬威的冻意吞噬着理智，那么真实。

他那时满脑子都是江波涛的眼睛，獠牙，和修长的手，被压在身下时也不忘从缝隙中看到的那个样子：大汗淋漓，充满了吸血鬼特有的诱惑力，令人着迷，沉沦也不过如此。

但面前所带来的痛和獠牙刺进皮肤的痛大不相同，他又开始挣扎了，这样的痛绝不是他所想要的。

伴随着一股外力，周泽楷倒在床上，身上的重量压得他更喘不过气来了，只能保持着倒下时的姿势，从窗外的吊兰枝条中看见一轮饱满的圆月，温柔地散发着皎洁的光辉。

这般景色他看了几千个日夜，熟悉而陌生，月亮被吊兰的枝切割开，变成不规则的白色纸片，风有些大，吹得窗户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乌云慢慢遮住那个白玉盘，四周一下子暗下来了，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手腕处的疼痛和身下的奇怪感觉交织在一块，周泽楷不舒服地挣扎着，倦意一波波袭来，眼皮沉重，慢慢眯上了眼，瞳孔也在慢慢溃散，就好像当年拿着刀子割了手腕，在书房的椅子上瘫卧着时的感觉，那种诱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想死吗？”

周泽楷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内心那个生与死的天平又开始摇摆起来了，脑海中江波涛的样子和小时候的自己不停地交错，耳边嗡嗡地响。

“你好像在简历里说过自己不善于沟通......乐团二提首席是个不错的交流人才，今天他来对你进行审核。”

“你好，我是乐团二提首席江波涛。”

“跟着我……腰。”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一类人。”

江波涛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样子，在欢迎他的舞会上的舞蹈，雨夜排练厅外听到的脸红心跳的喘息以及猝不及防被按到门上的情景，环境总不是那么敞亮，到处都一股雾蒙蒙的感觉，但就是这样的记忆却犹如救命稻草，让他抓紧最后一丝理智不愿意放弃。

“怎么那么倔强……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子。”耳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周泽楷心觉不妙，却已然没有法子挣脱了，走马灯似的场景霸占着他的视线，只能听到那个饱含危机感的声音：“要多费点力气了……”他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脱离了沉重的禁锢，因为眯着眼睛所以将月光拉成了一条线，他盯着那条线，混沌的思绪就要飘出窗外去了，疲惫的感觉愈发摧残着神经，周泽楷闭上了双眼。

耳边最后一会所听到的便是一声巨大的肉体撞到墙壁的声音和难听的咒骂，一只手附上自己的伤口，冰冰凉凉的，接着，湿滑的舌头在上面舔了舔，痛感逐渐变为微微的麻，周泽楷恢复了些许，强撑着挣开眼睛瞟了一眼。

还是那红光，只不过愈看愈熟悉了。

周泽楷张了张嘴，想喊出什么，却被人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嘴唇。

-嘘。

他终是没了意识，眼前归于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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