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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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生日快乐！

飞机上的轰鸣使人宁静，周泽楷动了动身子，把盖在身上的毛毯又往上拉了拉。

窗外一片漆黑，他的心情也随之沉入谷底。

正如同他不知道江波涛为什么要在几天前将他限制在那片小区域一样，现在的放任，同样令人起疑。

况且，一时间得到的信息，太多了。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乐团的排练厅，看着面前的江波涛，江波涛穿了一套繁复而花哨的服装，就好像是知道了他会来，特地换上的那样，从黑暗中走出，慢慢走向周泽楷。

周泽楷的手抖得不行，整个人好似僵在了那，几乎快握不住弓子，直到被另一只手附上手背。

“你想问什么？”江波涛的声音意外的轻柔，食指轻轻敲着他的指头关节，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我要一个答案。”周泽楷的声音微微发颤，但比几秒钟前那般恐惧好多了，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江波涛放开了他的手，走到观众席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也不管周泽楷还站在台上，自顾自说了起来。

这个乐团的历史可以追究到四百多年前，人类的不停壮大，终于开始讨伐夜晚的恶魔，想要打破各种种族和谐相处的那层关系，为自己谋求更多的生活空间。无限的野心终究付诸行动，他们停止向吸血鬼们送上少量的鲜血，赶跑了与之为盟的狼人，封锁了那片幽暗的森林，逼近那座瑰丽堂皇的城堡，就算是那般生命力顽强的种族，也抵不过长剑插入心脏时死亡的痛苦，反抗的血族全数被杀，而那些孩子们，看着自己的老师，父母在眼前消散成一堆黄沙，却被束缚住了身体，被迫带进人类的领域，为国王与上位者取乐，那些会乐器的，必须要随时随地遵循命令为国王演奏，歌喉好的，就得在各种情况下服务于王，宫中日夜笙歌；在微笑着的表情下，掩藏的是无尽的恨意。

终于，人类扩大版图的恶性后果来了，种族内的战争不断，国王也无暇顾及这群只会点音乐的无用之徒，便偷偷计划着杀了他们，不过，计划还未施行，就被尖利的锥子刺进了心脏，那个年轻的吸血鬼死在随之赶来的士兵的脚边；羁绊被断开的愤怒又一次席卷了每一个吸血鬼的心，他们用苍白精致的容颜招徕门外的看守，接着扭断了他的脖颈，鲜血使他们重生了，几十年没有吸过血的身体重新获得了微薄的力量，这些力量已经足以让他们逃出这片炼狱。

许多吸血鬼选择了让仇恨释放出来，把世界变得猩红；小部分的血族则回到了原来的城堡，从此再无音讯。

许多年后，等到战争已经平息，又或者说，没有人再记得这世上还存在着的一个种族之后，这个奇怪的乐团强硬地挤进了上流社会的视线，他们的技艺精湛，配合默契，把音乐中的激荡演绎的淋漓尽致；乐团也会吸收新鲜血液。只不过诡异的是，人员变动的异常频繁。

“我们的一生很长，想要活到什么时候就活到什么时候；所以，寻找一个契合的伴侣也是一件严肃的事。”江波涛换了个坐姿，“其实你的成长速度已经变慢了，就在我吸了血之后。”江波涛餍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灼热的温度毫无掩饰。

周泽楷被他盯得不自然，紧了紧握着琴颈的手。

“所以，做我的伴侣好吗？”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周泽楷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紧张了一下；他对于江波涛的感情很奇怪，在几天之前还是隐隐约约的好感，现在则多了一层怨恨与无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因为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周泽楷终究只是一个人类，生命有限的人类；谁都不想这样死去。

江波涛没等到他的回答，右手垂到了身侧：“没事……你可以好好想想……”

“慢点再拒绝我……”

一觉醒来，飞机即将降落在s市的机场；离开之后，他回到了土生土长的故乡。没有哪里能去了，自己的家也是。

飞机上的乘客们都疲惫极了，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一点颓废的神色；周泽楷从行李架上拿下琴箱，小心地护在怀里，往舱外走去。

下至地铁站，周泽楷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他预订了个还算便宜的酒店，周边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是他很小的时候曾经钟爱的味道；江波涛没有明确表示过他已经脱离乐团，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当务之急是重新找到工作。

在ATM机取钱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账户上多了七千；照理说才是月初，乐团的工资没道理发放，再加上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排练了，甚至翘掉了一次演出，周泽楷看着取出的钱，轻轻叹了口气。

酒店住着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自己打扫，于是他有了更多时间用来找工作和整理心情，也是邪门，s市大大小小的乐团，竟然没有一个愿意收留他，个个都委婉地告诉他乐团已经满员，不需要再多的人手了。

可是网站上明明还挂着招聘的消息啊……周泽楷心下疑惑，但也没表示出来，只是拿着小提琴回到了酒店，走完了所有的乐团也一无所获，他只好跑到酒吧帮着人端端酒偶尔还表演一下赚赚小费；也多亏了那张脸，这类的工作并没有多难，对于搭讪只好笑笑，对方自识无趣也就走开了；幸亏没有碰见难缠的，日子过得还行，只是银行卡上的钱越来越少了。

愈发紧张的金额像是催命的钟声，催促他回到乐团继续训练，可是他根本找不到面对江波涛的勇气，天逐渐冷下来了，换上了保暖的毛衣，竟也收到了母亲关心的电话。

彼时周泽楷窝在房间的椅子上，研究着网上找到的编曲工作，摩挲着琴头优美的线条，许久没有联系过的那个电话号码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周泽楷怔愣了片刻，终是接了起来。

“……妈？”

“小楷……”母亲的声音又苍老了一点，“快到你生日了，能不能回来一次呢？”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只因为心中怄着一口气。但这次，似乎也别无选择。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