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

    没几个人的十八岁不是在成山的卷子里度过的，周泽楷在晚自习时被江波涛拉出教室的前一秒还在纠结着圆锥曲线，草稿纸上画了个漂亮的椭圆，y=kx+b的墨迹未干，手中的笔就被抢走了。

    嘘。江波涛用食指碰了碰嘴唇，趁着老师还没好奇地望过来，在周泽楷耳边小声道。跟我去个地方。

    声音轻轻的，气息也轻轻的，抚过耳畔。

   有些瘙痒。周泽楷这样想道，跟着江波涛静悄悄地走出了教室；三号物理实验室后头的窗户锁是坏的，轻轻一撬就能把窗户打开，周泽楷利索地翻了进去，正准备替对方开门，江波涛紧接着也跟着翻了进来，唰的一下，眼前黑了。

   是窗帘被拉上了吗？

   不，不是。周泽楷眨了眨眼，对这亲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那只方才还握着笔的手附上江波涛的背，有几分生疏，似乎一个月的繁忙已经让他忘记了上一次拥抱面前这个人用的是什么力道；他没有学会换气，半开放的环境加剧了身体的紧张感。江波涛只是浅尝辄止，松开桎梏的时候手指顺便在那头柔软的黑发勾了一勾。

   就知道你忘了。江波涛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提拉米苏，上边插着一根短短的蜡烛。也不知道他如何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渡来了打火机，昏黄的烛光只够照亮两张年少的、稚嫩的脸庞。外头的秋风飒飒，摧残那烛火，摇摇欲坠的，江波涛一看急了，忙伸了手护住，蜡烛又细又短，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于是就催。许个愿吧，小周。

    周泽楷云里雾里吹过了蜡烛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离晚自习下课大概还有五分钟，离他十八岁的第二天还有一个多小时。

    啊，就这么成年了。他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原本多少抱着点期待的东西，居然这样平凡地，就这么来了。

    不过……也不算太平凡。他抬头看了看江波涛，嘴唇在月色的清辉下盈盈的，那水光像是罪证，不，应当叫做周泽楷的十八岁，现在他的十八岁带着笑，吞吐出最平凡的祝福。

    小周。江波涛道，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