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

2.

生日过后的这天是周末，小区里早早地就有老大爷老大妈牵着家里小小的宠物狗出来锻炼，周泽楷下了单元楼，牵着自行车去买洗衣液，他把耳机挂在耳朵上，直到走进超市，才敢打开音乐播放器。

他和江波涛的父母是同事，总得两国飞，忙得不行，家里老人身体不好，住到养老院去了；没办法，两位年轻人只能自力更生。

还好学校食堂提供还算美味的饭菜，否则他们绝对过不下去。

不过其他方面也曾给他们造成不少困扰，比方说，两人合租的第一个月，用掉了两大瓶的洗衣液，原因是江波涛总是放多，周泽楷买洗衣液的时候又没有买“低泡”的，导致泡沫洗不干净。

还不止这些，早晨玩起是常态，还好家离得近，飞奔一会儿也能赶到，就是挺累人，还没早饭吃。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最后还是江妈妈空降救援，传真了两大张自己整理的生活小贴士给江波涛的班主任，让他转交给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大概又生活了一个多月，这才逐渐步入正轨，虽然在家务整理方面依旧乱七八糟，但好在他们的东西不多，看起来也不是很乱；江波涛和周泽楷都爱干净，屋子里也没不同程度的臭袜子组成别样的“香水”味。

周泽楷在一溜的洗衣液面前沉默了片刻，选了包装最好看的那个。

音乐一曲都没播完，他就提着洗衣液，解开了车锁，刚要起飞，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他想也没想就按了接听：“江？”

“江什么江。”电话那头的女声令他怔愣了片刻，“你的母上大人回来看你，你就这个反应？干脆让江波涛当你妈妈好了。”女人的声音是带着笑的，听起来心情不错。

周泽楷的眼睛亮了亮。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你在哪儿呢？我和佩林抛弃你爸和江叔叔跑回来几天，做儿子的是不是要接待一下。”

周泽楷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母亲看不见，赶紧补了一句：“嗯。”

“成。我和佩林叫了专车了，一会接你们去吃大餐。”

周泽楷很乖巧地听着周妈妈唠叨完，乖巧地道了别，一挂电话，就开始朝着家的方向起飞。

开什么玩笑！他昨晚用过的纸还扔在地上呢！江波涛不会进他房间不代表母亲不会啊！

飞行员周泽楷一路不知道在多少个绿灯转红灯的节骨眼上窜过马路，这才冲回小区。

还没等他平复一下刺激的心情，被风吹得颤抖的手捏着钥匙还没插入锁孔，就听见里边吸尘器的声音。

他胡乱戳了戳锁孔，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江波涛围着一百年都不穿一次的围裙，带着口罩拿着吸尘器满脸是汗，后边原本堆着游戏机主机电脑键盘手柄的桌子竟然神奇地变干净了，茶几也焕然一新，连原本沾在上边的奶油渍都消失了。

江波涛和周泽楷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收到了同样的讯号。

开搞！

周泽楷首先清理的就是地板上的纸团，趁着江波涛不注意全部扔进客厅的垃圾桶里，还特别殷勤地把垃圾袋打了个结，扔到家楼下的垃圾桶里。

江妈妈和周妈妈到他们的家的时候周泽楷刚刚搞定全家最后一处脏乱，起码在看得见的地方是这样的，至于打开就会雪崩的衣柜，只能暂时拿椅子撑着点了。

江波涛的妈妈姓徐，和周妈妈据说初中就认识了，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最后分别嫁给了另外的两个男生。

江爸爸和周爸爸性格差得有些大，一个严厉一个温和，只能说人的审美总是在变，原来那么相似的两个女孩子最后也选择了十分不一样的两个人。

“来来来！”徐佩林大喊着，“快点啊俩小崽子，帮我和许榕拿下东西！”

江波涛一看到她们手里大包小包就惊了：“您这是准备呆多久，这么多啊……”

“过几天就去回公司了。”徐佩林把袋子往自家儿子身上一扔，拍了拍手拉着许榕在沙发上坐下，笑呵呵地看着江波涛和周泽楷趔趄地撞在一起，差点把东西全摔地上，“诶诶诶你们小心一点，都是带给你们的礼物呢，摔坏了不管换的啊。”

“遵……命。”直到周泽楷把最上边最大袋子也是最重的东西从摇摇欲坠的顶端拿下，江波涛才松了口气，把其他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地上，问道：“你们怎么一下子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想我儿子了。”徐佩林瞧了瞧杵在一旁的周泽楷。

江波涛一脸受伤：“妈……”

“我也想我儿子了。”许榕赶紧圆场，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江波涛，“儿子，给你的。”

江波涛看了看亲妈，再看了看周妈妈，认认真真接过了盒子：“谢谢妈。”

徐佩林“啧啧”了好几下：“有了礼物就不要亲娘了。”

周泽楷看了看那母子俩，对自己的妈妈问了句：“怎么了？”

许榕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脸色不好，连精致的妆容都没有遮住；江波涛可能没观察那么仔细，但他身为许榕的儿子，自然对自己的母亲了如指掌。

许榕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徐佩林赶紧拉着江波涛往屋子里去，江波涛一脸不明所以地被扯进房间，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徐佩林欲言又止了几回，最后道：“你问小周吧，看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江波涛只好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担忧地看了塞满衣服的柜子一眼。

“对了。”来回踱步几回后，徐佩林突然出声，“小周最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江波涛滑手机屏幕的动作一顿，不由自主地响起昨夜听到的喘息：“……没有。”

“真的？”

“……嗯。”江波涛翻了个身，把自己心累的表情藏着不让母亲看见。

他是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性别都不对口，谈什么喜欢。

江波涛轻轻叹了口气。